早朝结束后,皇城某处清雅茶楼,顶层雅间
窗外市井喧嚣隐约可闻,雅间内却茶香袅袅,一片静谧。解沧澜已换下朝服,着一身墨色常服,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凝重。
他对面,霁延策捧着温热的茶杯,指尖苍白,气息微弱,仿佛朝堂上那场风波并未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解沧澜沉吟片刻,终究没有绕弯子,他替霁延策斟满茶杯,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试探:“霁相,今日朝堂之上……陛下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
他顿了顿,观察着霁延策的神色,继续道,“昨夜宫门那句‘蛇蝎美人’已是惊人,今晨又突然对您……这不像陛下素日行事之风。”
霁延策垂眸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闻言,只是极轻地笑了笑,那笑意淡得像一缕烟。他并未直接回应解沧澜的疑虑,反而用一种近乎闲聊的、不带任何倾向的语气缓缓说道:
“解沧澜,往后在朝为官,行事需得更加谨言慎行,步步为营。陛下心意如何,非你我臣子可以妄加揣测。但求无愧于心,不留错处与人,方是立身之本。”
他的话滴水不漏,仿佛只是在告诫一位同僚要恪守臣道,任谁听了,都挑不出半分毛病。
解沧澜是聪明人,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霁延策在提醒他,无论龙椅上的人变成什么样,做好自己的本分总是没错的。
他心中疑虑更甚,忍不住追问:“那……丞相今日为何在陛下叫醒之后,复又睡去?此举岂非更易授人以柄?”
霁延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解沧澜,语气依旧淡然:“原因有二。其一,你知晓的,我这身子……确是支撑不住,并非故作姿态。”
他轻轻咳嗽两声,继续道,声音更低沉了几分:“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与我,身份终究不同。陛下与我之间,有些旧日情分,是抹不去的。加之……前朝势力盘根错节,陛下纵使性情有所……变换,”
他在这里微妙地停顿了一下,“对我的态度,也总会是……特殊一些的。有时,示弱,或刻意维持某种‘常态’,反而是最安全的。”
他这番话,既承认了皇帝待他“特殊”,又将这种“特殊”归因于客观存在的“旧情”和“朝局平衡”,丝毫没有提及任何关于“换魂”的惊悚猜测。
然而,“变换”、“特殊”、“常态”这几个词,落在解沧澜耳中,已是惊心之言。
解沧澜瞬间明了。霁相不仅察觉到了异常,而且正在想办法应对。
“下官……明白了。”解沧澜重重地点了点头,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担忧,也有对霁延策这般处境下仍能冷静周旋的敬佩。他举起茶杯,“以茶代酒,愿丞相……保重。”
霁延策也举起杯,与他轻轻一碰,一切尽在不言中。
解沧澜离去后,雅间内只剩下霁延策一人,茶香未散,他独自望着窗外景色,神色平静无波。
几乎就在下一瞬,一道红衣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对面的座位上,仿佛一直就在那里。藏情之单手支颐,百无聊赖地看着他。
霁延策并未惊讶,只是缓缓为自己续了杯热茶,语气平和:“阁下不去寻你那踪迹缥缈的故人,又来寻我作甚?”
藏情之懒洋洋地答道:“白日里,去了也是徒劳。我那故人……如同月下的精魅,只在夜深人静时才会显露真容。长日漫漫,甚是无聊,思来想去,这偌大皇城,似乎也只有来找丞相你,还能说上几句有意思的话。”
霁延策抬眼看他,目光清透:“你我数次相见,也算有缘。阁下至今不肯以真名相告,是否有些失礼了?”
“藏情之。”红衣男子倒也干脆。
霁延策从善如流,微微颔首,礼貌唤道:“藏公子。”
藏情之身体微微前倾,眼底闪过一丝锐光,终于切入正题:“‘沈穗儿与丞相可有什么特别的往事或闲谈?不知丞相大人可否分享一二?”他紧紧盯着霁延策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沈穗儿……”霁延策轻声重复,似在回忆,随即了然,“是阁下那位故人的名讳吧。这位姑娘,她言语虽不中听,甚至可谓刺耳,但每每……总是一针见血,直指要害。”
“这倒是她的风格。”藏情之似笑非笑,“那她……可与丞相说过什么特别的话?不知丞相可否告知一二?”
霁延策沉默片刻,仿佛在斟酌,然后抬眼,直视藏情之,语气平淡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