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祈皇城门外,是夜
火把猎猎,将黑夜撕开一道橙红的口子。皇家仪仗肃立两旁,气氛庄重而压抑。所有臣民都屏息凝神,等待着那位来自燕赤的和亲公主,也等待着他们的皇帝陛下对此女的态度。
龙辇停下,君裕泽,或者说,内核已被那个充满滔天恨意的重生灵魂彻底占据的初元帝缓步走下。他身着龙袍,身姿挺拔,可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却燃烧着冰冷而炽烈的火焰,那是仇恨与期待。
时间的阴差阳错,让燕赤的队伍在夜晚抵达。这正合他意。
他记得清清楚楚,他被这个女人用何等冷酷的姿态,一刀刺穿喉咙!那利刃割裂皮肉的痛楚,生命流逝的冰冷,还有她眼中冷酷的杀意,至今仍在他的骨髓里叫嚣!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他要亲眼看看,这个害他死于非命的“妖妃”,在一切尚未发生、在她还披着纯洁伪装之时,还能装成何等模样。
要撕碎她的面具,要在重逢的第一刻,就让她知道,猎人与猎物的游戏,已经开始。
红色车帘被宫人缓缓掀开。
火光跳跃中,一个身影优雅地探身而出。她没有戴繁重的盖头,只是以一袭华贵的嫁衣示人。月光与火光交织,洒在她身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清冷的光晕。
肌肤胜雪,在夜色中仿佛散发着微光。她微微抬眸,那双眼睛竟如清风拂过的山涧明月,清澈、冷冽,不带一丝一毫的媚俗与欲望,只有一种远离尘嚣的平静与疏离。
眼前的人,哪里像记忆中媚骨天成、心狠手辣的赤鸩妖妃?分明是坠入凡尘的月宫仙子,冷清,纯洁,高不可攀。
是重逢,却恍如隔世初见。强烈的反差,让君裕泽的心脏猛地一缩,在那积攒了的恨意下,竟有瞬间的恍惚。
但随即更深的怒火涌上心头,好一个善于伪装的蛇蝎!
他压下翻腾的情绪,唇角勾起一抹极具讽刺意味的冷笑,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近侍和使臣听清,一字一顿,掷地有声:“蛇蝎美人,名不虚传。”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燕赤使团面露尴尬与为难,天祈大臣暗自咋舌。这哪里是迎接和亲公主,分明是当着天下人的面,给她一个下马威,将“祸水”的标签狠狠钉死!
在一片死寂与无数目光的注视下,沈锦穗缓缓抬眼,看向他。她没有动怒,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是微微向前倾身,似在行礼。
就在两人距离拉近的刹那,一个清冷得如同冰珠落玉盘的声音,极轻、却极清晰地,只钻入君裕泽一人的耳中:“重来一次,不长记性。如再犯禁,下场依旧。”
话音落下,她已直起身,恢复了那副月下仙子的淡漠姿态,仿佛刚才那句足以掀起惊涛骇浪的话,从未出现过。
君裕泽的瞳孔骤然收缩,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她竟然也记得!
而且,她竟敢如此嚣张地宣之于口!
在重逢的第一眼,第一句话,便已图穷匕见,硝烟弥漫!
在众人看来,皇帝虽出言不逊,但此刻却纡尊降贵,主动向那位被评价为“蛇蝎美人”的和亲公主伸出了手。他的动作甚至称得上优雅,指尖轻轻搭上她微凉的指尖,然后缓缓收拢,做出一个搀扶引领的姿态。
“公主远道而来,辛苦了。”他语气平和,仿佛方才那句“蛇蝎美人”只是句无伤大雅的戏言。
然而,只有沈锦穗能感觉到,在那看似温和的掌心包裹之下,是如同铁钳般骤然收紧的力道!
指节分明地硌在她的手骨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和碾压的意图,仿佛要将她那几根纤细的指骨生生捏碎。
他在用这种方式,宣泄那刻骨的恨意,提醒她彼此心知肚明的仇怨。
沈锦穗睫羽微颤,抬起眸子,看了他一眼。没有惊慌,没有吃痛,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无。她顺势借着他的力道向前迈了半步,看似柔顺地依偎过去,被广袖遮掩的指尖却在这一刻,以一种刁钻的角度骤然发力!
不是硬碰硬的抗衡,而是将力量凝聚于一点,如同最锋利的针,精准地反刺向他掌心的某个穴位。
君裕泽只觉得一股尖锐的酸麻刺痛瞬间从掌心窜起,整条手臂都为之微微一僵!
他眼底的冰层裂开一丝难以置信的碎痕,他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就着两人贴近的姿态,将她的手更紧地攥在掌心,力道之大,几乎能听到骨节摩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