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结束了。
当叶战鹰那滚烫的泪水渐渐止歇当他那因为过度激动而几乎要脱力的手臂缓缓松开时餐厅里的空气并未因此而变得轻松。一种更为复杂更为厚重的情绪如同退潮后留下的湿润而又温暖的空气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没有人说话。
叶战鹰只是站在那里一双通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贪婪地看着自已的儿子。仿佛要将这十八年所错过的所有的时光都在这一刻用目光全部弥补回来。他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那属于富国级领导的威严与沉稳早已被冲刷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个最普通的劫后余生的父亲那份小心翼翼的笨拙的爱。
叶静雅站在一旁她的哭声也已止住但眼眶依旧红肿得像熟透的桃子。她不再是那个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女王她只是一个心疼侄子到无以复加的姑妈。她的目光在叶铮那张虽然平静却难掩疲惫的脸上来回逡巡充满了想要触摸却又怕惊扰了他的无处安放的关切。
叶战军这位铁骨铮铮的东部战区司令员此刻也只是沉默地站着。他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此刻却无比复杂。他看着叶铮眼神里有身为长辈的痛惜有身为军人对强者的敬畏更有在听完那段地狱般的过往后油然而生的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他知道从今晚起他看待这个侄子的方式将永远地改变了。
而叶铮这个刚刚经历了一场灵魂风暴的年轻人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能感觉到父亲那灼热的带着愧疚的目光;能感觉到姑妈那几乎要将他融化的心疼的注视;能感觉到大伯那如山般沉稳的审视中带着认可的眼神。
这些目光不再像初见时那样带着试探好奇与隔阂。它们变得纯粹直接充满了毫无保留的情感。这些目光交织成了一张无形的温暖的网将他轻轻地包裹了起来。
这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在过去的十二年里他习惯了各种各样的目光。有敌人的充满了杀机与怨毒;有目标的充满了恐惧与绝望;有同伴的充满了警惕与算计;有雇主的充满了贪婪与利用。他早已学会如何从最细微的眼神变化中解读出对方的意图并做出最快最有效的反应。
可现在他那如同超级计算机般精密的大脑在面对这些纯粹的属于家人的目光时却第一次宕机了。他不知道该如何解读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他只能站在那里像一个刚刚破土而出的懵懂的生命第一次用一种全新的不带任何防备的姿态去感受这个世界。
他感觉到空气中不再有硝烟的味道而是弥漫着饭菜的余香和淡淡的属于家的温馨。
他感觉到灯光不再是战场上那冰冷的惨白的照明弹而是温暖的柔和的带着一丝橘黄色的暖意。
他感觉到自已的心跳不再是任务前那沉稳而又压抑的随时准备爆发的鼓点而是一种在风暴过后缓缓归于平静的带着一丝疲惫的安宁的节拍。
“额头……额头……”
最终还是心最细的叶静雅第一个打破了这片温暖的寂静。她的声音因为刚刚的痛哭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焦急。
她快步上前这一次不再有任何犹豫伸出那只保养得宜的柔软的手轻轻地拨开叶铮额前的碎发。
一片清晰的因为磕头而造成的红肿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淤青就这样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灯光下。
“哎呀!”叶静雅的心像是被针狠狠地扎了一下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心疼的惊呼“都磕破皮了!怎么这么傻啊你这孩子!”
她的眼眶瞬间又红了刚刚止住的泪水险些又要掉下来。她转过头对着餐厅外用一种带着哭腔的急切的语气喊道:“吴妈!吴妈!快!把家里的医药箱拿来!拿那管从瑞士带回来的最好的活血化瘀的药膏!”
这突如其来的充满了烟火气的焦急像一股暖流瞬间冲淡了餐厅里那过于沉重的情感氛围。
叶战鹰也如梦初醒他看着儿子额头上的伤脸上再次浮现出浓浓的自责与心痛。
“都怪我……都怪我……”他喃喃自语。
“不怪你。”叶铮看着姑妈那焦急得快要掉泪的样子又看了看父亲那自责的神情那颗刚刚学会感受温暖的心涌起了一股陌生的想要去安抚他们的冲动。他下意识地开口了声音比他自已想象的要沙哑也要柔和得多“是我自已……”
“傻孩子!还说!”叶静雅嗔怪地打断了他她那柔软的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红肿的边缘然后又像被烫到一样迅速缩了回来“疼不疼啊?”
叶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