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域·启明”计划的推进,比预想中更为艰难。谢艳玲带着团队深入了几个中西部地区的乡村学校,实地考察让她触目惊心。不仅仅是硬件设施的匮乏,更是心理健康教育的完全缺失,以及留守儿童普遍存在的情绪问题和亲子关系隔阂。她精心准备的、基于城市孩子设计的情绪课程和互动内容,在这里显得有些“水土不服”,孩子们要么羞涩胆怯,要么过于躁动,难以融入。
更棘手的是当地教育部门和部分学校负责人的观念问题。他们更关心升学率和硬件改善,对“看不见摸不着”的情绪健康投入,普遍持怀疑甚至排斥态度。一次,在一个镇中心小学,校长直接对谢艳玲说:“谢总,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孩子们饭都吃不饱,家里爹妈都出去打工了,哪有空管什么情绪不情绪的?这些东西太虚了,不如捐点电脑、图书实在。”
团队成员有些气馁,开始怀疑这个项目是否真的有意义,是否只是他们这些“城里人”一厢情愿的自我感动。
谢艳玲站在那所设施简陋的学校操场上,看着远处几个孩子在尘土中追逐一个破旧的皮球,他们脸上那种混合着野性、茫然和一点点脆弱的笑容,深深刺痛了她。她想起了林承砚在别墅明亮游戏房里,被各种益智玩具和父母关爱包围的模样。同一个国度,孩子们的童年却仿佛生活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她没有责怪那位校长,只是更加坚定了决心。晚上,在考察驻地简陋的招待所里,她召集团队开了一次复盘会。
“是我们想得太简单了。”她的声音因连日奔波而有些沙哑,眼神却异常明亮,“我们不能把城市的那套直接搬过来。这里需要的是更接地气、更符合他们现实处境的内容和方式。也许,我们可以从培训当地的老师开始?或者,开发一些更简单、不需要复杂设备就能进行的团体游戏和绘画活动?”
她迅速调整策略,不再急于推广产品,而是转向更基础的“赋能”和“陪伴”。她联系了大学里的心理学教授和资深社工,着手设计针对乡村教师的简易心理健康培训课程;她让内容团队摒弃华丽的动画和术语,创作基于当地民间故事和生活场景的情绪绘本和广播剧。
这个过程,投入巨大,见效缓慢,且几乎没有任何商业回报。团队内部质疑的声音并未完全消失,但谢艳玲用她的坚持和清晰的愿景,稳住了军心。她知道,这是一场播种,需要极大的耐心,而她,愿意做那个耐心的播种人。
与此同时,林镇钦那边关于“悦芽”的转型方案,也遇到了不小的阻力。他要求的详细转型报告呈递上来,所需的资金投入远超预期,且转型周期长,市场前景依旧不明朗。集团内部反对的声音再次响起,认为这是在浪费资源,填一个无底洞。
压力不仅来自内部。不知从何处泄露的消息,财经媒体开始出现“林氏集团感情用事,或将巨额资金投入夕阳产业”的负面报道,虽未点名,但指向性明确。这无疑是对林镇钦决策能力和集团战略定力的一次公开质疑。
林镇钦面对着内外的压力,神色依旧冷峻,但周韬能感觉到,林总近几日待在书房的时间更长了,烟灰缸里的烟蒂也明显增多。他是在权衡,在评估,那个带着兄长印记的项目,究竟值不值得他顶着压力,投入如此巨大的成本去搏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就在这个微妙的时刻,一个意外事件,像一块试金石,投向了他们看似稳固的关系。
谢艳玲在外地考察时,因为连日劳累和当地水土,突发急性肠胃炎,上吐下泻,伴随高烧,被紧急送往当地的县医院。情况虽然不算特别危险,但人在病中,尤其是在条件简陋的异地他乡,格外脆弱。
她强撑着给林镇钦发了条信息,只简单说了句“有点不舒服,在医院,别担心”,怕他远在千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