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送了沈邈,白玉堂将他说的这几桩事细细地想了一遍,他明白了:大约七、八年前,贺正廷、范应纯和沈邈三人同为三司判官,三人与兄长先后相识。
当时沈邈恰好管着两浙路账务,便与兄长走得近了些。
贺正廷与范应纯虽业务不精,但惯会见风使舵,见兄长性子温和,两浙路又极富庶,便起了心思。
他们先将沈邈拨弄开,不叫他接触两浙路的差事,继而,又将两浙路收在他二人手里。
从那时起,便开始换着花样让白锦堂为他们做事。
“员外年纪轻轻,却文采了得,若是你走科举之路,一朝中榜,或许今日我们便是同僚,也未可知呀。”
范应纯这一番话,在白锦堂耳中,便是“开场前的潜台词”。他笑而不答,安心等着
果然,正文来了。
“员外如今经商,有些规矩,想来你也是懂得的吧?”
“什么规矩?请范相公直言。”白锦堂假装不知情,一脸懵懂无知的样子。
“嗐,说来也不难。如今放眼望去,也只有你们两浙路最富庶不过,而两浙当中,只有杭州最有钱。你那里东西多,银钱也多,若是想执更多交引文据,或是要办什么事,不是更方便吗?”
范应纯笑着“提醒他”。
“范相公说的交引文据,我却不懂,那不是三司例行发放的吗?如何还能要更多?”白锦堂发问。
“员外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这般死脑筋?”范应纯拉着他,悄声道,
“你想呀,你家每月若只领一份交引,便只能出一份货物,赚一份钱,是不是?若三司可以每月给你两份、三份,甚至更多交引文据呢?员外,你想一想?”
范应纯悄声说,眼睛里冒着贪婪的光,盯着白锦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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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范相公说的这些多出来的交引文据,可是要花钱买么?”
“哎,果然是白员外,聪明!这才说到了正题上。”范应纯来了兴致,开始拉着他滔滔不绝,
“不多,只消五成。你想,你家每月可多运几次货,每次送出的货物,你只消拿出五成,剩下的,可不都是你家的利润?这可都是多赚出来的银钱,白员外,这样的好事,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你可要想好了。”
“若是,我们不想要多的交引,还是按照原来的继续贸易呢?”
“哎?白员外,谁家放着河水不洗船?你不要,这些好处自然就给旁人了。若是人家愿意做,说不得,你家现有的那些交引文据,可能也要都一并给别家了呀。”范应纯虽是笑着说这些话,但他言语里却是掩不住的威胁,
“白员外,我劝你想想清楚,我们瞧你是个和善、稳妥的,这才与你说了这么多。这样好的机会,你可别错过了。若是你家以后没有了三司发放的交引,货物出不去,到时候可别来找我们闹。我们可是依着礼,规规矩矩办事的。”
话已至此,白锦堂无可奈何,再不情愿,也只能低头称好,答应了范应纯的“无理要求”。
从此,通过范应纯等人的手,数份三司发放的官方交引文据被送到白锦堂手里。
他看着这些打着官方旗号的贸易文书,哭笑不得,却也只能按单发货,然后,再从货物贸易的利润中,取出一半,送给范应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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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应纯在这边风声水起的时候,贺正廷娶了舒国公的女儿,不久便离了三司。
他临走前举荐了王文禧,而这也是他的计策:若王文禧能够为他所用,便顺水推舟,将自己的妹妹嫁给他,结了姻亲,变成一家人,以后便更好做事。
后来,范应纯也将自己调到了提举司,协助转运使郭琇打理常平仓。
而他们压榨商人的举动,并没有因为调离三司而有所收敛。
贺正廷暗示范应纯,要刻意接近他的同乡、同窗旧友,漕运司的徐评。
“现下,你手里只有商户,却没有运输渠道。若能拉着他与你一起最好,从此咱们在漕运上便可高枕无忧。”
但不承想,徐评没有接范应纯的示好,反而离他越来越远了。
范应纯便设计,打听到徐评旧时有个相好的,名唤春娘,恰好在汴京当女使。范应纯便将春娘的身籍买下,以此来要挟他,逼徐评写假账、走私货。
徐评无法,又不想让春娘受苦受累,便只得答应了范应纯。他时常塞些银物给范府的内眷,以换取范应纯的信任。
“我若是不答应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