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演义》是当时的太子、如今的至尊所著,这是齐国上下都知道的事情,乃至周陈之人也惊讶于齐帝的文笔,能将百年的历史整合成一段段精彩纷呈的演义故事,更是对其中的政治倾向感到毛骨悚然。
周国已经有人开始呼吁要封禁这本书,而陈国由于皇帝陈蒨的喜爱,以及不是第一影射对象,还能保持较为中立客观的态度。况且孙权是实际上的江东六朝开国之祖,后面更有着擒杀关羽、夺取全荆的戏份,这让陈蒨暗自得意,觉得自己自比孙权,将来也能做到消灭王琳、全取荆州的战绩,甚至恢复梁朝版图、实现书中周郎“二分天下之计”也不是不可能。
由此,陈蒨也对他麾下那位沌阳县侯周瑜更加宝爱了,在对陈昌的战斗中,让周瑜率领数千的士兵,在诸多将领选择了程灵洗与他一同统军,对标的就是周瑜与程普,甚至亲自建立一座高台,拜周瑜为水军都督,希望他能复刻那位东吴名将的传奇。
对别国影响都如此,更不用说对齐国本身了,虽说书中也曾提到过,鲜卑族的首领为司马家所暗杀,但鲜卑士兵们听书,听的首先是汉朝视角,因此对这个传说中的祖先反倒没有代入感,甚至过耳即忘,对他们来说,故事关键在于刘备、曹操、关羽、诸葛亮这些汉人,由此便不自觉地代入了汉朝视角。
对于这一点,评书先生们也很好地完成了政治观念的宣传:“彼等入中原则华,出夷地则狄!像是晋末之刘渊,为单于之后,左贤王之子,彼不为匈奴乎?”
“然其即皇帝位,又言‘世宗孝武皇帝拓土攘夷,地过唐日’……彼不知这汉武帝,拓的是什么土,攘的是哪家夷么?”
“其受中原文化感召,仍自号为汉,并弃匈奴旧俗!刘勃勃自以为赫与天连,改名赫连,其所建之‘大夏’,为魏主太武帝所灭!”
“纵是魏孝文皇帝,亦得改制汉化,方能兼并众国,统御万邦……”
鲜卑士兵们听不懂,评书先生也没打算让他们弄明白,实际上许多人也弄不明白。
但这样能留下一个印象,即这个世界曾经是汉朝统治过的,汉朝十分伟大,曾击破他们的先祖,也曾让外族都为之羡慕,甚至数十年前的魏帝也曾追慕汉人风华,改制效仿。
而后在这种印象基础上,则更进一步的刻画刘备和曹操的形象,用刘备的外形和出身、曹操的性格与成就与高欢挂钩,使得身后的高氏呼之欲出。
这时候再进行小小的舆论推动,比如刘备与曹操,是汉祚将倾之际最后的两抹血色精华,他们以不同的方式,试图挽狂澜于既倒,拯救那个正在崩塌的伟大时代。
而高欢,正是集合了刘备的豪迈与曹操的雄略,在汉朝失败之后,那个重新出现、收拾山河、再建伟大王朝的应命者。数百年来,唯有高氏一族,能够承继这样的天命——高家来了,新的“大汉”——大齐便来到了!
故事只是故事,只有人类愿意相信,并为之执着的信念,才能让它变成传说。许多人听过后便忘却了,但身处高家、齐国之世,领着至尊发放的充足饷银,这些故事总在某个时刻让他们回忆起最初听闻时的震撼,对高氏的天命产生不同程度的畏惧。
这种影响是潜移默化的,就连当事人自己都感受不到,只要上层进行宣传,他们就会不自觉地按着上层的立场去相信那宏大的叙事。
而当高殷的赏赐和赞许化为实体,真切地摆在他们眼前,顿时就能让他们泪盈满面,相信自己是这个时代幸运的“关云长”、“赵子龙”,而高家就是那承载天命下凡救世的真龙!
晋阳勋贵们对此一无所知,他们也看过故事,或是喜爱但不当回事,或是出于对高殷的鄙夷而不愿深研,只担心着自己的荣华富贵能不能永远保障,而积极地投身到政治站队中,忽略了中下层军士的人心变换。
在齐国高层的权力更迭阶段,他们宁愿抬头向上,也不敢朝下窥探,兴许是觉得浪费精力,又或是恐惧自家……被下方的精英所取代。
当勋贵盯着高殷的权力之时,下方的军士也在窥探他们,伺机而动。
因此,虽然不是所有,但出来迎接高殷的诸多晋阳士兵中,有些人的激动与同僚不同,他们见到了至尊,也见到了至尊的非凡。
“蜀汉”、“曹魏”、“司马晋”,如今来到了“高齐”,那些故事的旋律在他们心中久久回荡,如暗涌的河,流淌过胸膛,注入崭新的生机。命运的召唤,正与他们的心跳一起强力的跳动着,他们相信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