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啥?”
刘主任把纸往他怀里一塞,声音陡然拔高,惊得屋檐下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翅膀带起的风掀动了窗台上的干辣椒串。
“你打狍子能算准风向,设陷阱能摸清兽道,连野猪的脚印都能看出雌雄,管个队伍还能难住你?”
他指着墙上的《狩猎安全守则》,那是用红漆刷的,字里还嵌着细沙,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下个月县里要办狩猎交流会,你带着队伍去露露脸,让其他公社瞧瞧咱的厉害,别总当咱是山沟里的土包子!”
林晓峰把任命书折成方块塞进裤兜,硬纸板的边角硌着大腿,像揣了块没焐热的石头。
他忽然想起昨天清理战场时,孙小虎的铁皮地图上标着的“鹰嘴崖”。
那里的山参可是能卖出好价钱的,参须完整的能换半袋白面。
“主任,我有个想法。”
他抬头时,正好看见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刘主任的军装上,肩章的铜扣亮得晃眼。
“要是能组织猎户统一采山货,按成色分等级,是不是能给村里多换点化肥?
今年的玉米长势不算好,缺了肥跟没吃饱的娃似的。”
刘主任眼睛一亮,从桌上抓了把炒花生,壳子“咔嚓”咬碎的声音在屋里格外清晰,像踩碎了冻硬的冰碴。
“好主意!这才是当干部的样子嘛,心里装着大伙!”
他把花生仁抛进嘴里,说话时喷出细碎的碎屑。
“化肥指标我来协调,你得保证把山货的成色搞上去。
尤其是那批五味子,得晒得干透,不能带半点潮气,供销社等着收了往药厂送呢!”
供销社院里的老榆树叶子被风吹得“哗哗”响,像在给这桩喜事鼓掌。
林晓峰把猎枪斜挎在肩上,任命书在兜里被体温焐得温热,像块刚从灶膛里扒出来的红薯。
墙角的扫帚倒在地上,竹枝散开像把大扇子,扫过的地面留着淡淡的印痕,记录着刚才的忙碌。
刚到村口的老槐树下,就听见“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狗蛋举着点燃的“大地红”,棉裤上还沾着昨天的泥点,像只刚从泥坑里爬出来的小野猪。
“晓峰哥!俺娘蒸了红糖馒头,比上次追野猪时的还大,暄得能弹起来!”
他手里的鞭炮引线“滋滋”地烧着,火星溅在青石板上成了碎星星,又很快灭了。
林德生队长挤开人群,烟袋锅在鞋底上磕得“梆梆”响,烟灰簌簌落在蓝布褂子上。
“好小子,给咱林家村长脸了!”
他的褂子洗得发白,领口还别着支钢笔,那是当年当生产队会计时的宝贝,笔帽磨得发亮。
“晚上队部摆酒,杀了那只最肥的山羊,就是春天里你套住的那只,毛亮得跟缎子似的!”
人群里的二柱子突然嚷嚷起来,手里的鸟铳被擦得锃亮,枪管反射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晓峰哥,以后进山可得带着俺!”
他的唾沫星子随着说话喷出来,像下雨前的小雨点。
“上次那只瘸腿狍子,俺跟了三天都没打着,最后让它钻进石缝跑了,气得俺直踹树,脚疼了好几天!”
“就你那枪法?”
李华在一旁打趣,手里转着刚磨好的箭头,铁刃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像块淬了冰的钢片。
“上次打兔子,子弹都飞到隔壁山上去了,差点打中王寡妇家的鸡,害得你娘给人赔了俩鸡蛋!”
这话逗得大伙直笑,笑声惊得槐树上的乌鸦“呱呱”叫着飞远了,翅膀扫落几片枯叶,飘在二柱子的秃顶上。
林晓峰望着攒动的人头,看见媳妇站在最外围,蓝布头巾下的脸红扑扑的,像山里熟透的苹果。
她手里还攥着给孩子做的虎头鞋,针脚密密匝匝,鞋尖上的老虎眼睛用黑线绣得圆溜溜的。
他突然想起上辈子在城里打工时,挤地铁的人潮比这密多了,却没半点眼前的热乎气。
每个人的脸都像结了冰的河面,冷得发僵。
“都安静点!”
他提高了嗓门,猎刀鞘在腰间“哐当”撞了下,像敲起了集合的铜锣。
“这职位不是让咱显摆的,是要给村里办实事,让大伙的日子过得比灶膛里的火还旺!”
他从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