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陕西采风回来的第二周，楚家客厅里弥漫着淡淡的菊花香气。林希盘腿坐在地毯上，和楚妈妈一起把采风时拍的皮影戏照片摊在茶几上，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地洒进来，给照片里老周师傅的银发镀上了一层暖光。
“你看这张，”楚妈妈用指尖轻轻点着一张特写，照片里老周师傅正低头刻着皮影，眉头微蹙，刻刀在牛皮上划过的弧度清晰可见，“老周师傅这神情多专注，连额头上的皱纹都透着股认真劲儿。等你新书出版了，把这些照片印进去当插图，读者一看就能感受到皮影戏的活气，肯定特别好看。”
林希笑着点头，刚要接话，书房里突然传来楚爸爸拔高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气：“怎么可能？我从来没签过这种合同！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笑声戛然而止，楚妈妈和林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楚爸爸向来温和，就算在学术上有分歧，也从没这么动过气。就在这时，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楚墨提着刚买的水果走进来，听到书房的动静，脚步顿了顿，快步走到书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爸，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书房门“咔嗒”一声被打开，楚爸爸脸色铁青地走出来，手里紧紧攥着一张打印纸，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纸边都被捏得有些发皱。“刚才学校财务处给我打电话，”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沉重，像是压了块石头，“说我上个月签了一份‘校企合作协议’，把学校的古籍修复实验室借给了一家叫‘弘文轩’的文化公司，还收了对方十万块钱的‘合作费’。可我根本没见过这家公司的人，更没签过这种东西！”
林希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好的预感顺着脊椎往上爬——苏曼上次的道歉还带着几分勉强，会不会是她又在背后搞鬼？
楚墨快步走过去，从父亲手里接过打印纸。他低头仔细看着，眉头渐渐拧了起来：纸上的“校企合作协议”标题用的是学校统一的公文格式，合作条款写得条理清晰，最下方楚爸爸的签名更是模仿得有模有样，连他平时签名时习惯带点弧度的“楚”字捺笔，都学得分毫不差。但楚墨看了多年父亲的字迹，能察觉出细微的差别——签名里“书”字的竖钩力度太轻，转折处也少了父亲惯有的顿挫感，明显是刻意模仿的痕迹。
“这签名是伪造的，”楚墨把纸递回给父亲，语气肯定，“爸，你最近有没有把自己的文件、或者签过名的材料交给过别人？尤其是涉及签名样本的东西。”
楚爸爸靠在沙发上，双手插进头发里沉思片刻，缓缓摇头：“我平时对这些很注意，办公室的文件都锁在带密码的抽屉里，签名样本更是只有学校档案室才有备案，除了工作需要，从没给外人看过。不过……”他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上个月小曼来学校找我，说她在写一篇关于古籍保护的评论文章，想参考我之前发表的几篇古籍研究论文。我在办公室给她找资料时，她确实在我桌边待了一会儿，还顺手帮我整理过堆在桌上的期刊……”
“苏曼？”林希和楚墨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出这个名字，语气里满是意外。楚妈妈也愣住了，手里的照片滑落在地毯上：“她怎么会突然去找你要论文？小曼之前不是一直跟楚墨走得近吗？而且还偏偏在你办公室待着，还帮你整理东西……”
楚爸爸的脸色更沉了，像是被一层乌云笼罩：“当时我没多想，觉得她是苏教授的女儿，又对学术研究感兴趣，年轻人好学是好事。现在看来，她那时候根本没安好心，说不定就是趁着整理期刊的功夫，偷偷记下了我留在文件上的签名，甚至可能用手机拍了照，才有了这份伪造的合同！”
就在这时，楚爸爸的手机又急促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李校长”的名字。他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刚听了两句，脸色就变得更加苍白，握着手机的手都微微有些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