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川镇的十字路口成了张康和他心腹们的临时指挥所。
他坐在镇长王有才贡献的奢华大轿上,冷漠地注视着这座在烈火与哀嚎中被吞噬的乡镇。
空气中弥漫着焦糊、血腥与女人尖叫混合而成的气味。
他脚下堆满了搜刮来的金银珠宝,在火光映照下散着诱人的光芒。
张康的小舅子快步凑了上来,脸上因兴奋而涨红,身上还带着酒气和脂粉气:“姐夫!
了!
咱们这次可算是大财了!”
他指着镇子深处还在冒着浓烟的宅院,声音贪婪而不甘:“镇子里还有不少好东西!
尤其是东街张员外家的地窖里,听说还藏着好几箱前朝的古董!
还有那些小娘们儿……”
他的话没能说完。
张康缓缓转过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此刻却透着一股冰冷的清醒。
“够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瞬间浇熄了小舅子的狂热。
“姐夫?”
“我让你准备的马车,准备好了吗?”
张康冷冷地问。
“都准备好了。
停在西边的林子里,都是从镇上抢来的最好的马,最结实的车。”
“很好。”
张康点头,随即下达了最后的命令,“传令下去,让咱们自己那二百个弟兄,悄悄把所有的财物都装上车。
然后趁着夜色,我们撤!”
“什么?!”
年轻人大惊失色,“姐夫!
这就走了?!
镇子里还有那么多好东西没抢呢!
还有那些女人……”
“蠢货!”
张康猛地一脚踹在他小腹上,将他踹得一个趔趄。
“你还没看明白吗?!”
张康指着那些还在为争夺财物而互相砍杀的“袍泽”
,赤红的眼睛里满是鄙夷与厌恶,“这群烂番薯、臭鸟蛋已经彻底杀红了眼,连自己人都不认了!
再不走,信不信等他们抢光了镇子,下一个就要来抢我们!”
他看着依旧不甘心的小舅子,声音冰冷刺骨:“记住,我们是来求财,不是来送命的。
见好就收,抽身而退才是上策。”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自顾自走下了大轿。
张康心里想的很清楚,这些财物,已经不少了,就着这个机会,甩掉这些废物才是对的。
就这三千个废物,拉他们去当山贼劫道,他们恐怕都不够格!
半个时辰后,趁着那三千溃兵还在镇子里进行着最后的疯狂劫掠,张康带着他二百名心腹和十几辆装满金银财宝的马车,悄无声息地从无人把守的西门溜了出去,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
……
三里之外,密林之中。
负责盯梢的锦衣卫老斥候缓缓放下单筒千里镜,他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显露出厌恶。
“头儿……这帮畜生……”
他身旁年轻的斥候早已被镇子里人间炼狱般的景象惊得面无人色,声音颤,“他们竟真的血洗了王川镇!”
老斥候没有说话,只是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张康的大胆与毫无人性,出了他们的预料。
就在此时,一阵微弱的翅膀扇动声从头顶传来,一只训练有素的信鸽精准地落在他伸出的手臂上。
这位斥候小队的总旗动作娴熟地从信鸽腿上的细小竹管中,取出一卷薄如蝉翼的丝帛。
他凑到微弱的月光下展开细看,丝帛上只有寥寥数语,字迹飘逸,笔锋却透出肃杀:
“钱谦益已动,张康已成弃子。
此獠穷凶极恶,恐为祸乡里。
寻机,除之。”
老斥候看完,将丝帛凑到嘴边缓缓嚼碎,咽入腹中。
他抬起头,目光冰冷,扫过张康车队消失的方向,已是将他们视作死人。
“跟上去。”
他对身旁十几名同样神情冷峻的弟兄下达了简短的命令,“帅令已变,我们的任务不再是监视。”
他缓缓抽出腰间那柄只有在执行“清除”
任务时才会动用的、通体漆黑的短刃。
“是猎杀。”
……
与此同时,距离王川镇十里外的一处山间小路上。
张康和他二百名心腹亲兵借着月色,兴奋地向着西方的深山老林疾驰。
车轮碾过碎石的“咯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