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名的世界,在双脚踏足这片土地的瞬间,
便失去了所有颜色和声音。
捭阖第一那远常人的感知,此刻成了最残忍的刑具,
将每一寸血腥、每一丝绝望,
都无比清晰地、放大无数倍地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他看到了。
就在他前方不远处,那片被暗红血液彻底浸透、雨水冲刷泥泞不堪的地面上,
他挚友的躯体,已不再是完整的形态。
躯干被残忍地抛在一边,胸口处一个巨大的空洞,边缘是利齿撕扯的痕迹,依稀可见断裂的肋骨。
一条手臂落在几步外,手指还保持着微微蜷曲的姿态,仿佛想抓住什么。
另一条手臂则更远,上面布满了深可见骨的咬痕,血肉模糊。
两条大腿也被野蛮地撕开,散落在不同的方向,肌肉纤维和碎裂的骨茬暴露在空气中,上面还有新鲜的口涎和兽类啃噬留下的肉条……
那是刚刚扑上来的灾厄兽留下的最后亵渎。
躯干不远处,那双曾经冷静、可靠、偶尔会对他流露出无奈却包容眼神的眼睛,此刻瞪得极大,瞳孔已经涣散。
他的脸上沾满了血污和泥点,嘴角还残留着一丝干涸的血迹。
“呃”
吕名的喉咙里出一声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呜咽。
他的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
“噗通”
一声跪倒在了粘稠的血泥之中。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只能用手臂艰难地支撑着地面,一点点地、颤抖地向前爬行。
每一步,都仿佛踩在烧红的烙铁上,每一步,都撕裂着他的心脏。
他爬到了那颗头颅旁边。
颤抖得如同风中秋叶的双手,小心翼翼地、仿佛对待世间最易碎的珍宝,捧起了楚歌冰冷、沾满污秽的头颅。
指尖传来的冰冷触感,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瞬间刺穿了他所有的防线。
“楚歌”
他试图呼唤挚友的名字,却只能出破碎的气音。
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雨水和血污,滚烫地滴落在楚歌苍白冰冷的脸上。
巨大的悲痛如同海啸般淹没了他,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挤压,痛得他无法呼吸。
他张着嘴,却吸不进一丝空气,只能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一口接着一口,剧烈地喘息着,却感觉肺腑如同被填满的铅块,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疼痛,几乎要窒息过去。
眼前阵阵黑,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在崩塌、碎裂。
极致的悲伤和冲击,让他的意识如同狂风中的烛火,随时都会熄灭。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的边缘,识海深处,一股清凉却带着焦急的力量猛地注入,强行稳住了他即将溃散的心神。
是小五!
若非小五在关键时刻支撑住他的意识,吕名此刻恐怕早已因这无法承受的打击而彻底昏厥,甚至心神受损。
但清醒,
往往意味着要承受更加完整、更加尖锐的痛苦。
他死死抱着楚歌的头颅,将额头抵在好友冰冷僵硬的额头上,身体蜷缩成一团,如同受伤的幼兽,
出压抑到极致、却依旧无法控制的、断断续续的悲鸣。
那哭声里,充满了绝望、愤怒、以及无边无际的……悔恨。
“为什么……为什么没能来得再早一点……”
“为什么……会是这样……”
“你不是兵家的暗子吗!
你不是要保护我的吗!
!
!
!”
杜醉背对着他,听着身后那令人心碎的呜咽,握剑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白,
赤红的眼眶中,亦有热泪混合着雨水,无声滑落。
墨锋剑感受到主人的悲愤,出低沉的嗡鸣,剑气愈凌厉,死死守护着这片浸满悲伤的土地。
雨幕中,梼杌的身影再次清晰起来。
他踱步而出,仿佛刚才那致命的一箭只是无关痛痒的打扰。
只见他左边肩膀处的西装破了一个洞,隐约可见下面的皮肉有一个贯穿伤,
但诡异的是,那伤口处肉芽正以肉眼可见的度疯狂蠕动、交织,转眼间便恢复如初,连疤痕都未曾留下。
他轻轻活动了一下刚刚复原的肩膀,目光饶有兴致地投向手持罗睺弓、脸色铁青的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