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离离京那日,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城头。他只带了十数名精干的天策卫,轻装简从,悄然出了京城。
津港距京城不过两日路程,是漕运枢纽,南来北往的船只货物在此集散,龙蛇混杂,利益纠葛盘根错节。
谢长离此行的明面任务是核查一批漕粮亏空,这差事油水厚,麻烦也多,以往都是户部的肥差,此次皇帝却点名让他来,本身就透着不寻常。
抵达津港后,谢长离并未大张旗鼓,只入住了一处不起眼的官驿。他先是按部就班地调阅漕运账册,召见相关官吏问话,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暗地里,燕知秋等人早已撒了出去,暗中探查那批军械的线索。
事情比预想的更棘手,账目做得滴水不漏,相关官吏口径一致,仿佛那批军械从未存在过。但谢长离安插在津港的暗桩却传回消息,近来确实有一批来历不明的重物在夜间经由私人码头转运,守卫极其森严。
“大人,对方很谨慎,我们的人无法靠近,只能确定大致方位在城西的废弃盐场附近。”燕知秋低声禀报。
谢长离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津港连绵的屋舍和远处模糊的海岸线,目光锐利。“盐场……倒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今夜,我亲自去探一探。”
“大人,太危险了!对方必有人把守,您……”
“正因如此,才更要去。”谢长离打断他,“不亲眼确认,如何向陛下回禀?准备一下,子时出发。”
是夜,月黑风高,谢长离带着燕知秋等四名好手,换上夜行衣,如同鬼魅般潜向城西废弃盐场。
盐场占地广阔,荒废多年,残破的盐垛和坍塌的屋舍在夜色中如同巨大的怪兽骸骨。
避开几处明哨暗卡,几人悄无声息地靠近盐场中心区域。这里守卫明显森严了许多,隐约可见被帆布覆盖的、堆叠如山的货物轮廓。
谢长离打了个手势,几人分散开来,从不同角度潜入。他亲自贴近一处货物堆,用匕首轻轻划开帆布一角,借着微弱的天光,看清了里面码放整齐的木质长箱,箱体上隐约可见模糊的官府火漆印记,却被人为刮去了一半。
他心中一凛,这形制,正是兵部武库司登记在册的制式军械箱!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有刺客!”一声尖锐的呼哨划破夜空,瞬间灯火大亮,数十名黑衣劲装的汉子从四面八方涌出,手持利刃,将他们团团围住,对方显然早有准备!
“保护大人!”燕知秋低喝一声,与其他三名天策卫瞬间结成战阵,将谢长离护在中心。
刀光剑影,瞬间交织成网,这些黑衣人武功路数狠辣,配合默契,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死士。天策卫虽个个精锐,但以寡敌众,顷刻间便有人挂彩。
谢长离眸光一寒,长剑出鞘,如惊鸿乍现,剑光过处,必有一人倒地。他剑法凌厉狠绝,专攻要害,瞬间便撕开了一个缺口。
“走!”他低喝一声,不欲恋战。
然而,对方人数太多,且似乎并不急于取他们性命,而是意图生擒。箭矢破空之声响起,带着倒钩的弩箭专门射向他们的腿脚。
谢长离挥剑格开几支弩箭,心知不能久留。他目光一扫,锁定不远处一个看似头目的人物,身形如电般疾射而去,剑尖直指其咽喉,意图擒贼先擒王。
那头目显然没料到谢长离如此悍勇,仓促间举刀格挡。“铛”的一声巨响,火星四溅,那头目被震得连连后退,虎口崩裂。
谢长离正要趁机将其制住,斜刺里却猛地窜出另一道黑影,掌风凌厉,直拍他后心!这一掌时机刁钻,劲力雄浑,竟是罕见的高手!
谢长离被迫回身格挡,双掌相交,内力激荡,两人各退半步。借着火光,谢长离看清了来人,面容普通,唯有一双眼睛,冷得像冰。
“谢指挥使,久仰。”那人声音沙哑,带着古怪的笑意,“既然来了,还请留下吧!”
更多的高手围拢过来,形势危急。
***
京城,定国公府。
江泠月近日心神不宁,谢长离离京已有五日,却只传回一封报平安的寻常信件。她强迫自己镇定,每日依旧处理府务,只是眉宇间总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色。
这日,云锦轩送来消息,南边新运来十几车绸缎,还有一些让商队带回来的奇货,让她去看看如何安置这些货物。
这些东西是江泠月早前就吩咐下去让准备的,货到了也要先通知再做安排。如今她孕期即将满三月,跟秦氏回禀后出了门。
秦氏虽有些担心,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