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的担忧不无道理,三夫人是个精明外露、寸利必争的,四夫人虽看似温和,实则也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儿。如今府里银钱吃紧,她们二人怕是少不得要借机生事,给新掌家的少夫人出难题。
江泠月却摆了摆手,神色平静:“不必惊动母亲,这点小事,我还应付得来。”
季夏见状,只得应下,心里却暗暗为少夫人捏了把汗。
没过多久,三夫人和四夫人便一前一后到了,三夫人穿着一身月白色缠枝纹褙子,头上簪着银钗,人未至,声先到:“哟,侄媳妇这么早叫我们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她脸上带着笑,眼神却锐利地扫过江泠月,带着几分审视。
四夫人则安静些,穿着一身玉色素面杭绸褙子,只簪了支檀木簪子,跟在三夫人身旁,温婉地笑了笑,并未说话。
因着守孝,二人穿戴十分素净。
江泠月请二人坐下,让丫鬟上了茶,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请三婶、四婶过来,确实是有要事相商,是关于府里公账的事情。”
三夫人端起茶盏,吹了吹浮沫,漫不经心地道:“公账?现在不是侄媳妇管着吗?可是有什么难处?”她刻意顿了一下,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当初她被江泠月拿住把柄挟制焦氏,被迫交出管家权,心里可是憋了一肚子火。
江泠月没理会她话里的机锋,直接将那摞公账账册推到二人面前,开门见山:“三婶、四婶请看,这是府里近几个月的公账。因着接连几场丧事,开销巨大,各庄子铺子的收益又还未送来,如今公中账面已然见底,不仅赊欠了许多款项未结,便是下个月各房的月例银子,恐怕都支取不出了。”
“什么?”三夫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手中的茶盏“哐当”一声放在桌上,茶水溅了出来,“账面见底?月例都发不出了?这怎么可能!”她猛地站起身,拿起一本账册快速翻看起来,越看脸色越青。
四夫人也是吃了一惊,凑过去看了看账目,眉头紧紧蹙起,担忧道:“怎会到了如此地步?往年虽也紧张,却从未像今年这般……”
“四婶,三场丧事下来,开销自然巨大。之前大伯母管家时,可是将府里公中的铺子上半年的利钱都支出来了。”她点到为止,但意思却很清楚。
三夫人哪里肯依,她指着账册上一笔笔开销,声音拔高:“便是丧事花费多些,也不至于如此!我看这账上,光是各房日常用度、人情往来就比往年多了不少!泠月,你初掌家,莫不是被人糊弄了,或者……是哪里算错了账?”她眼神锐利地看向江泠月,隐含质疑。
江泠月早料到她会如此,神色不变,对季夏使了个眼色。季夏立刻又捧出几本明细账册,恭敬地放在三夫人和四夫人面前。
“三婶若不信,可以看看这些明细。每一笔开销,采买何人经手,用于何处,皆有记录。若三婶觉得有哪里不妥,尽可指出来,我们当场核对。”江泠月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股冷意,“至于被人糊弄……我虽年轻,这看账算账的本事,自问还不至于被人轻易蒙骗过去。若三婶不信,也可请外面的老账房来查。”
三夫人被噎了一下,看着那厚厚的明细账册,知道江泠月是有备而来,账目上怕是抓不到什么错处。
她脸色变了又变,悻悻地坐下,语气却依旧不善:“即便账目无误,可如今府里到了这个地步,总要想法子解决!总不能让大家喝西北风吧?你是掌家人,总得拿个章程出来!”
四夫人也在一旁柔声附和:“是啊,泠月,如今府里艰难,还需你多费心想想办法。”
压力给到了江泠月这边。
江泠月看着二人,心中冷笑。有好处时争破头,出了事便想让她一个人扛?天下没这样的好事。
她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这才缓缓开口:“三婶、四婶说的是,既然是府里的事,自然需要大家一起想办法。我请二位婶婶过来,也正是为了商议此事。”
她放下茶盏,目光扫过三夫人和四夫人:“眼下当务之急,是填补窟窿,维持府中运转。我有两个提议,请二位婶婶参详。”
“第一,公中既是因丧事超支,各房皆受府中奉养,如今府里有难,是否可按各房份例,暂时削减用度,共渡难关?待年底庄子铺子收益送来,再行恢复。”
“第二,若削减用度诸位婶婶觉得不便,也可先从各房私账中暂借一部分银钱给公中应急,同样待收益到了便归还。”
这话一出,三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削减用度?动她的银子?想都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