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是因为我记得他们的苦,就像您教我的那样。”
灵堂里静得能听见炭盆的噼啪声。
许克勤想起时念六十岁那年,他想接她回盛京养老,修座跟怡红院一样的宅子。
然而时念却笑着拒绝:“我得在泉州守着,这里有阿爹阿娘的灵位,有我的根。”
他当时不懂,直到此刻跪在灵前,看着那些自发前来吊唁的渔民、学子、伙计——
才明白她的“守”不是固执,是牵挂。
她把一辈子都给了这些人,这些人也用最朴素的方式,送她最后一程。
“老师,您教我的,我都记着呢。”
许克勤拿起桌上的《蓝星诗词集》。
“泉州的互贸点,我让户部加拨了银钱,各州府的民生讲堂,我派了新科进士去当先生。”
“还有您最惦记的寒门学子,今年的《科举民生参考》,我让人加印了一万本。”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郑重:
“您总说不想掺和朝堂,可您不知道,您早就成了南齐的根。”
“可是,你明明做了那么多,为什么就是不愿意让我成为你的孩子呢?”
“我多想……”
时念下葬那天,泉州湾飘起了细雨,却挡不住前来送葬的人。
队伍从苏家老宅一直排到码头,有白发苍苍的老渔民,拄着拐杖,一步一挪。
有学子捧着《蓝星诗词集》,泪水混着雨水落在书页上;
还有十二国的使臣,他们说“要送时先生最后一程”。
许克勤走在队伍最前面,手里捧着时念的灵位。
灵位上只写着“时念之位”,没有头衔,没有封号,但时念这个名字却比任何华丽的称谓都重。
阿福跟在他身边,拐杖敲着湿滑的青石板,忽然哼起了当年阿福改编的《静夜思》:
“院外灯笼亮,疑是地上霜……”
周围的人也跟着哼,调子不工整,却透着股温柔,像时念还在时,怡红院的每个夜晚。
一个月后,盛京皇宫的鎏金殿里,许克勤对着满朝文武宣布:
“文博时念,一生致力于民生,传蓝星之智,启寒门之心,辅朕二十年,教朕以民为本,功在社稷,泽被四海。”
“特追封帝师之命,入祀文庙,享世代香火。”
圣旨读罢,满朝寂静。
昌平公公站在殿下,望着御座上的年轻帝王,忽然想起泉州老宅的那个夜晚。
那一晚,年轻的帝王跪在灵前,哭得像个失去了亲娘的孩子。
他忽然明白,这道圣旨不是给死人的荣宠,是给活人的提醒。
提醒每个为官者,该像时念那样,把心放在百姓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