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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银簪诉旧泉州事,侯言泣尽半生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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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时念捧着空酒碗,指尖触到碗沿的冰凉,眼前却不自觉浮现出那样的场景。

    鲜衣怒马的世家公子,遇上温婉灵秀的商户千金,像话本里写的那般,一眼惊鸿,从此便入了心。

    “苏记布行在泉州府是百年老字号,苏家大小姐苏婉的名声,比店里最好的云锦还响。”

    李睿的声音低了些,带着几分怀念。

    “她不单会裁衣绣活,还通诗画。”

    “据说当年泉州知府的千金出嫁,嫁衣上那幅百花齐放,就是她熬了三个月,一针一线绣出来的,连鸟雀的尾羽都分了十二种色线。”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趣事,嘴角弯得更深。

    “我后来总找借口去布行,有次故意说布面的暗纹不够别致,让她亲自跟着去库房挑花样。”

    “她气得眉尖蹙起,却还是提着裙摆,跟我走了半条街。”

    “沿途还跟我说,哪家的鱼丸最鲜,哪家的茶盏釉色最润,哪家的糖画师傅手艺最好。”

    “她就像个寻常姑娘,跟人分享自己喜欢的东西。”

    风吹过菊田,簌簌声响里,像是有人在轻轻应和这段埋了二十多年的往事。

    “那时我总觉得,门第算什么?勋爵世家又如何?”

    李睿的笑声里渐渐掺了自嘲:

    “我甚至偷偷画了张舆图,在上面标好了从泉州到盛京的水路,想着等巡查结束,就回府求父亲去苏家提亲。”

    “我以为,只要我坚持,总能把她娶进门。”

    时念这才轻声插了句嘴,声音里带着几分疑惑。

    “她一开始,知道您的真实身份吗?”

    “起初不知道。”

    李睿摇头,指尖在木盒上的“婉”字簪上重重一点,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字刻进骨血里。

    “我只说自己是京城来的行商,姓李。”

    “她待我便少了许多顾忌,说话做事都自在得很。”

    “直到有次,我陪她去码头看新到的云锦,恰好遇上泉州知府带着属官亲来迎接。”

    “那时候,她才知道,我是永安侯府的二公子。”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忽然哑了,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

    “第二天我再去苏记布行,柜台后的伙计只说大小姐抱病,不见客。”

    “我在布行门口站了三天,从晨光熹微等到暮色沉沉,终于在第三天傍晚,等到她从后门出来。”

    “她没跟我说一句话,只递给我一匹杭绸。”

    “就是我当初订做骑射服选的料子,那时她只留下一句‘公子身份尊贵,苏婉高攀不起’。”

    时念望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忽然就懂了。

    苏婉不是不喜欢,是太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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