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丞相大人他……”
“他死定了。”沈锦穗收回目光,重新望向窗外,语气轻描淡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锦千落只觉得一盆冷水浇下,话好像又绕回了原点,她不甘心地问:“丞相到底何处开罪了姐姐,竟让姐姐非杀他不可?”
沈锦穗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他没得罪我。甚至,从某种角度说,他做得很好。”
她顿了顿,说出了一句让锦千落如坠冰窟的话,“只是,我不动手,他也会死。既然如此,为何不让他的死,为我们创造最大的价值?”
锦千落彻底愣住了,脑中一片混乱。不杀也会死?这是什么意思?她看着沈锦穗冷漠的侧脸,一股巨大的勇气促使她脱口而出:“可是……可是我……”
她咬了咬牙,声音细若蚊蝇,“我喜欢他……”
终于说出来了,殿内陷入一片死寂。
沈锦穗缓缓转过头,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锦千落,那眼神仿佛能穿透她的灵魂。良久,她才冷冷地抛出一个问题,如同最终审判,“锦千落,在你心里,是霁延策重要,还是你身为鬼鸩族长老之女、肩负寻找鬼鸩令、重振族群的使命更重要?”
锦千落浑身一颤,脸色瞬间惨白。
使命……族群……母亲临终前的嘱托……与个人那点刚刚萌芽、却注定无望的情愫在她心中激烈交战。
时间一点点流逝,她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最终,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低下头,声音沙哑而艰涩:“使命为重。”她抬起头,眼中已是一片决绝,带着最后一丝乞求,“姐姐……若他的死不可避免,可否让他死得体面一些?”
沈锦穗看着她眼底的痛苦挣扎,脸上那抹冷意似乎融化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她点了点头,语气难得带上了一点赞许:“很好。你刚才那副样子,我差点以为鬼鸩族又出了个为了情爱不顾一切的‘恋爱脑’。”
锦千落苦涩地低下头,没有言语。
她们都在为鬼鸩族的未来而挣扎,只是走的道路不同,承担的角色也不同。
夜色渐深,这场短暂的会面在无声中结束。
次日早朝
宣政殿内,文武百官肃立。龙椅上的君裕泽目光扫过下方,敏锐地发现今日的文官首列,那位惯常微合着眼、气息羸弱的丞相霁延策,竟站得笔直,虽面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清明,不见丝毫倦怠。
君裕泽心中疑窦顿生,故意开口,语气带着探究:“霁相今日瞧着精神不错,竟不困了?”
霁延策微微躬身,语气平淡无波,回答得滴水不漏:“劳陛下挂心。昨夜歇息得宜,今日自然精神尚可。”
君裕泽碰了个软钉子,也不纠缠,转而将刑部李尚书方才禀报的“朝臣遇刺案”抛了出来:“既然丞相精神尚佳,那对于李尚书方才所奏,有何高见?种种线索皆指向燕赤,朕,是否需要向燕赤王讨个说法?”
霁延策抬眸,目光沉静地看向皇帝,言辞清晰而冷静:“回陛下,李尚书所呈人证物证链条清晰,逻辑严谨。臣以为,证据既已指向燕赤,天祈作为苦主,自然应当要求燕赤给出一个明确的交代。否则,国威何存?”
他这番话说得义正辞严,完全站在天祈的立场上,让人挑不出错处。
君裕泽却听出了其中的“轻描淡写”,他身体微微前倾,带着压迫感追问:“交代?丞相说得如此轻易。你又怎知,那燕钧会给出一个令朕满意的交代?怕是只会敷衍推诿吧?”
霁延策神色不变,仿佛早已料到皇帝会有此一问,缓缓道:“燕赤王燕钧或许会给不出陛下想要的交代,但……‘燕燃月’公主,未必给不出。”
这位和亲公主本身,就是燕赤需要维护的“诚意”,也是谈判的筹码。
君裕泽闻言,眼中精光一闪,瞬间明白了霁延策的弦外之音。他沉思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也好,他正想看看,嚣张傲慢的赤鸩妖妃对上这春风藏刃的病弱丞相之后会是何等光景。
“丞相所言,甚合朕意。”君裕泽一锤定音,“那此事,便交由丞相全权处理,代朕去向燕昭仪……讨要这个‘交代’吧。”
他将“讨要交代”几个字说得缓慢,充满了看戏的期待。
旨意下达,霁延策便带着几名随从,来到了燕元照所居的宫殿。
燕元照闻报,于正殿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