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探讨意味的神情,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力感夹杂着些许哭笑不得的情绪涌上心头。
这算什么回答?分明是滴水不漏的……废话!
可偏偏是这番“废话”,像一层无形的壁垒,再次将他想要求证真心的试探,轻描淡写地挡了回来。
他得不到任何承诺,也触不到任何真实,只得到了一种关于生死称谓的、冰冷而客观的“知识”。
霁延策忽然出声提醒,“两日后,燕赤公主启程,再过三日应该就抵达天祈了……”
君裕泽:“朕日后真的会……害你吗?”
霁延策认真地解释:“您不会,但异魂可不会对臣手下留情。陛下若不想臣客死他乡,还是意志坚强点吧。”
君裕泽有些疑惑:“那异魂很厉害吗?朕觉得以丞相的手段废了他自己登基称帝也不是问题。”
霁延策轻轻摇摇头,“他不厉害,厉害的是天道,其次是赤鸩妖妃……但赤鸩妖妃会帮他,也不算帮他,是利用他互利互惠……”
君裕泽沉默了一会儿问,“那异魂的结局是什么?”
“不知道,但在臣现有的记忆中,他被赤鸩妖妃刺杀……所以时间倒流了。”
君裕泽没有丝毫同情:“活该。”
“陛下……臣先晕一会儿……”话音刚落,霁延策的头往桌上砸去,君裕泽轻车熟路地接住。一看就常接练出肢体记忆了。
两日后
燕元照身着繁复华美的嫁衣,站在车驾前,最后一次向燕钧行礼告别。阳光有些刺眼,她微微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浅淡的阴影。
燕钧上前一步,伸手似要如寻常父亲般拍拍她的肩,动作却在中途微不可察地顿住,最终只是虚虚一扶。
他俯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声音温和,字句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敲打:“元照,此去天祈,山高路远。切记,凡事……需克制己身,顾全大局,莫要任性,徒惹事端,给燕赤平添烦忧。”
潜台词其实是管好你身体里那个家伙,让她收敛点,别把天捅破了连累故国。
燕元照抬起头,迎上燕钧那双深邃难测的眼睛。她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温顺和离愁,嘴角却牵起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苦笑,声音轻柔得像一声叹息:“父王教诲,元照谨记。为了燕赤……女儿定然,尽力而为。”
她刻意加重了“尽力”二字,随即话锋微转,带着一种无奈的坦诚,“只是……女儿毕竟力弱,若偶有……力不从心之时,还望父王……在千里之外,能多多体谅、担待。”
我只能“尽力”劝劝,但她听不听,做不做更出格的事,我可不敢保证。真出了什么控制不了的“麻烦”,您可别全怪我头上。
一阵风掠过,吹起燕元照嫁衣的广袖,那抹鲜红刺得燕钧眼角一跳。他看着她那双与沈锦穗截然不同、却共用一具身体的眼眸,里面清晰地映出他自己的影子。
一个算计重重、连女儿最后时刻都在言语博弈的父王。
他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告诫,有审视,或许还有一丝极难察觉的、对未知局势的忌惮。
“……启程。”
燕元照屈膝行礼,转身在侍女的搀扶下登上马车。车帘垂下的瞬间,她脸上所有温顺的表情褪去,只剩下一片沉静的漠然。
车轮缓缓转动,仪仗队迤逦而行,驶向不可知的命运。留在原地的燕赤王,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他知道,放出去的,不仅仅是一个和亲公主,更是一柄可能伤己的双刃剑。
可那又能怎么办呢?双刃剑也得用呀,总比没剑强。
天祈,御书房密室内
烛火摇曳,映照着君裕泽日益憔悴却异常清醒的脸庞。他能感觉到,那个陌生的、冰冷的意识正在蚕食他的神智,像附骨之疽,试图将他拖入无尽的黑暗。
时间不多了。
他摒退所有内侍,甚至避开了最信任的暗卫,独自一人开启了御案下的暗格。里面静静躺着一卷明黄的绢帛,那是空白的诏书。
他提起朱笔,手腕沉稳,落下的每一字却重若千钧。这并非普通的诏书,而是一份禅位遗诏。
笔尖划过绢帛,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密室里格外清晰:
“朕承天命,御极以来,夙夜忧勤,惟恐不逮。然天不假年,邪祟侵体,或有神智昏聩、言行悖逆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