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得像怕惊扰了水面,“你……回来了?”
沈锦穗闻声,缓缓转过身。她的面容依旧带着那种惯有的、漫不经心的慵懒,唇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却锐利如昔,仿佛能穿透燕元照强装镇定的表象。
“怎么,”沈锦穗挑眉,语气带着她特有的、混合着嘲弄与关切的腔调,“不欢迎?还是说,几天清净日子过下来,已经忘了该怎么和我相处了?”
她故意顿了顿,目光扫过这片没有月亮倒影的识海,慢悠悠地接上,“我记得……某个人曾经咬牙切齿地说,因为我,她整整十年都没见过月亮的样子。现在,
是不是觉得,我比月亮好看点儿了?”
这句反问,精准地刺中了她们之间最深的裂痕与最新的默契。
燕元照想起自己决裂时的口不择言,也想起时间倒流后,自己每个夜晚刻意避开窗棂,不愿再看那轮引发无数事端的月亮。
沈锦穗用她的话来揶揄她,却也是在告诉她:你的一切想法,我都知道。
复杂的情绪——歉疚、依赖、委屈、庆幸——瞬间涌上心头。燕元照放弃了所有的伪装和倔强,迎着沈锦穗的目光,坦诚得近乎脆弱:“是……我不喜欢月亮了。”
她向前一步,几乎能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冷冽气息,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的追问,“那你……不会走了吧?”
沈锦穗看着她眼中清晰映出的自己的影子,脸上的戏谑淡去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她轻轻摇头,语气斩钉截铁,不容半点幻想:“这可说不准。”
看到燕元照眼中瞬间黯淡下去的光,她微微叹了口气,声音低沉却清晰,如同在陈述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
“燕元照,我,不可能永远留在你身边的。”
话音落下,她的身影开始变得更加透明,仿佛要融入这片识海的背景之中。留下的话语,既是一颗定心丸,也是一道冷酷的预言,在这片无月的静湖上,回荡不息。
天祈皇宫,御书房
烛光温和,君裕泽温润的侧脸。他屏退左右,亲自为对面脸色苍白的丞相霁延策斟上一杯热茶。
霁延策的脸色掩不住眉宇间的病气与一丝深切的疲惫。
君裕泽将茶推过去,语气带着好友间的熟稔与一丝朝务落定的轻松:“阿策所料不差,燕钧果然要将他的女儿送来和亲。”
“若燕赤公主此来另有所图,陛下当如何处置?”
他轻轻摇头,语带温和,“一位身不由己的公主罢了,若她安分守己,朕必以礼相待,不使她受委屈。”
霁延策抬起眼,眸色深沉,似有寒潭静水流淌:“陛下仁厚。可若她……并非安分之人,所图非小呢?”
君裕泽微怔,失笑:“一个异国公主,在朕的天祈皇城,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若她翻的,是陛下的江山呢?”霁延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惊心。
君裕泽笑容微敛:“阿策,何出此言?”
霁延策直视着君裕泽温和的眼眸:“那位公主与臣一样,皆为‘鬼鸩令’而来。区别在于,陛下将来会舍不得给臣,却会心甘情愿地奉予她。甚至……为她诛杀忠良,倾覆国祚。”
他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思及此,臣,难免心寒。”
“荒谬!”君裕泽断然否定,眉头紧蹙,“朕为何会如此?鬼鸩令事关国运,岂会轻易予人?更遑论为她做出这等昏聩之事!”
“就当是陛下鬼迷心窍,中了那‘赤鸩妖妃’的邪术吧。”霁延策语气平淡,却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几句巧言令色,便能令您对相交多年的臣子……暗下杀手。”
“绝无可能!”君裕泽斩钉截铁,眼中是全然的坚决。
霁延策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臣今日前来,是向陛下请辞。臣确对鬼鸩令有所图谋,但臣……不愿因莫须有的罪名,遗臭万年。”
君裕泽没有接辞官的话茬,而是认真问道:“那鬼鸩令,对你而言,真的很重要吗?”
“重于性命。”霁延策答得毫不犹豫。
君裕泽凝视他片刻,眼神复杂:“若朕此刻将它交予你,你会让朕……失望吗?”
霁延策苍白的脸上是坦诚:“或许会。但陛下若不给,臣此刻……便已失望透顶。”
“可鬼鸩令牵连甚广,关乎天祈国运……”君裕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