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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真是她那位严苛、功利、视子女为棋子的父王会说出来的话?
燕元照握着信纸,秀美的脸庞上写满了茫然与不解,心中涌起一股极其怪异的感觉。父王的态度,为何突然变得如此难以捉摸?
而她并不知道,这封信的背后,是夜晚那个“她”与父王之间的一场无声交锋,更有一位重生帝王徒劳的搅局,最终化作一句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谜语。
深宫之中,信息如棋,每一步都被多方落子,真假难辨,而身处漩涡中心的她,看到的往往只是最表层、也最令人困惑的那一隅。
长生殿,暮色将至
敬事房太监尖细的嗓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长生殿内激起无声的涟漪。
“陛下口谕:今夜,由燕妃娘娘侍寝——”
敬事房太监躬身退下后,殿内陷入一种奇异的寂静。
燕元照独自立于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丝绸窗幔,柔软的布料被她捏出深深的褶皱。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将她纤细的身影拉得很长,镀上一层暖色,却驱不散她心底逐渐蔓延开的凉意。
侍寝……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她心中五味杂陈,纷乱如麻。有对未知的惶惑,有少女本能的羞怯,更有一种深切的、难以言喻的担忧。
她担忧的是皇帝。她虽远在燕赤,亦听闻过这位年轻帝王的一些事迹,登基之初便显露出铁血手腕与深沉心机。
她不知他性情究竟如何,是否会善待她这位来自异国的和亲公主。几天前那场公开的怠慢忽视,更让她心中蒙上了一层不安的阴影。
然而,更深一层的、让她几乎不敢细想的担忧,源于她自己。
今夜侍寝的,会是谁?
是她自己,燕元照吗?若是她,她该如何面对那位心思难测的帝王?
还是……会是“她”?
这个念头一旦浮现,便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若今夜是“她”前去……会发生什么?那个“她”会如何对待皇帝?以“她”那般莫测的性情,会顺从?会抗拒?还是会做出什么难以预料、甚至可能引来滔天大祸的事情?
一切都是未知数。这种对自身都无法掌控的感觉,比面对皇帝的莫测更让她感到无力和恐惧。
她走到妆台前,看着铜镜中那张与自己一般无二、却因忧思而更显楚楚的脸庞。镜中人眉眼温柔,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与不安,这是属于燕元照的情绪。
她不知道,当夜幕彻底降临,这双眼睛睁开时,会流露出怎样一种截然不同的神采。
“公主,”贴身侍女轻声进来,小心翼翼地询问,“是否现在开始沐浴更衣,准备……”
燕元照猛地回神,指尖微微颤抖。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挤出一个略显体面的笑容:“……好。”
无论如何,她必须去面对。为了燕赤,也为了她自己。
只是那颗心,却如同被悬于丝线之上,在暮色中晃晃悠悠,无法落地。她既盼着夜晚快来,又害怕夜晚真的到来。
夜幕已至,皓月当空。
君裕泽端坐于龙榻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床雕栏,目光深沉地审视着不远处盈盈拜下的女子。
燕赤公主燕元照,他“前世”记忆中那个祸水红颜,倾覆他江山的罪魁祸首。
此刻,她一身绯色寝衣,墨发如瀑,低眉顺眼,仪态恭谨柔顺到了极致。
“平身。”他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
“谢陛下。”沈锦穗缓缓起身,抬眸望来。那双眼眸平淡如水如水,带着恰到好处的羞涩与敬畏,与他记忆中或冰冷、或妖媚的模样截然不同。
他心中冷笑,果然惯会伪装。他刻意放缓语调,带着几分试探:“燕赤公主远道而来,一路辛苦。朕近日政务繁忙,未能亲迎,公主可曾怨朕?”
沈锦穗微微垂首,声音柔婉动听:“陛下言重了。陛下心系天下万民,臣妾岂敢因一己微末之事心存怨怼?”
言辞恳切,情态真挚,挑不出一丝错处。
君裕泽眸光微闪,又道:“朕听闻燕赤女子多擅骑射,性情爽朗,公主倒是温婉娴静,颇似我天祈闺秀。”
沈锦穗唇角弯起一抹极淡的、无可挑剔的弧度:“陛下谬赞。母妃常教导臣妾,女子当以柔顺为德,以恭谨为本。且天祈乃礼仪之邦,文化渊薮,臣妾心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