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舟眉梢微拧,忽地想当初穆宗皇帝病重之后,实际是被太子的人软禁起来了,他根本没有机会拿到御印。
“就算真有圣旨,也不一定有御印。”
首辅孟相面露惊喜,“圣上病重,幽居在福宁殿,就算是他亲笔,也是被人蛊惑,若没有御印,这圣旨就更作不了数!若是我等不明是非,要遵循这种圣旨,大周只怕国将不国。”
“依我看,走个流程得了。”
“孟相,所言甚是。”众臣们赶紧出声附和。
端王谋反一事,还未三司会审,朝臣们就已达成了共识。翌日,有关其罪行的处置拟议,便由三司联名奏呈给了太子。
裴司堰对奏折所请的内容并无异议,针对此事特地还去了一趟福宁殿。父子两人难得在一起用了一顿晚膳,只是两人话很少,气氛实在有些冷凝。
裴司堰从福宁殿出来,沈砚舟道,“殿下,端王在诏狱中一直求着要见你,甚至还说当年在冷宫,他帮过你一次……你要见吗?”
裴司堰一脸嫌弃,冷哼一声,“他是不是还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沈砚舟唇角抽动,“是。”
“丢人现眼!”裴司堰从未将裴云澈放在眼里,只是对于他干的蠢事实在鄙夷。
“你们诏狱太臭,你重新安排个偏殿吧。”
“是。”
“你日后有什么打算?你是有大才的人,不应该待在皇城司白白浪费。”
裴司堰不否认沈砚舟能力超绝,几次事情办下来,都会让人觉得称心满意,也难怪穆宗皇帝会如此重用他。
只是,他若外放去地方造福一方百姓,等三年五载回来,就可以顺利进入内阁。
他一定会成为大周朝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才!
闻言,沈砚舟心底不免有所触动,坦然答道,“我想外放。”
窦文漪早就告诉过他,太子对他的看法。如今,裴司堰在朝堂上虽对他毫无介怀。可他毕竟倾慕过太子妃,男人最懂男人。
他早就想明白了,离开天宁城对所有人都好,包括对他自己。
——
天色暗沉下来,宫婢们送来了晚膳,一碟碟精致的菜肴端上了桌案,碗筷摆放整齐过后,就毕恭毕敬地立在了一旁。
窦文漪用膳从不喜欢有人伺候,宫婢们也早就习惯了。
落霞染满天空,院中泛起一阵阵清香,翠枝和几个宫婢把晾晒在外面的草药收了回来,偶尔传来一阵阵克制的嬉笑。
刚用完晚膳,安喜公公就赶了过来,“太子妃,太子殿下在宫中审端王。问你要不要去看看?”
窦文漪抬起眼眸,“好。”
她回寝殿换了身衣服,“殿下用过晚膳了吗?”
安喜公公笑道,“陪着圣上在福宁殿已经用过了。”
窦文漪掀起眼皮,这父子两人不过是维持着表面的体面,能心平气和一起用膳,只怕裴司堰饭都没有吃饱。
“翠枝,把芙蓉桂花糕进食盒里。”
翠枝应声,很快把食盒递了过来,“太子妃早些回来。”
“好。”
穿过长长的宫道出来,窦文漪就看到皇城司的人持着长刀,羁押着一个身穿囚服,手脚锁着镣铐的男人。
他就是端王,裴云澈。
手脚都戴着刑具,移步时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声响,他蓦地看到了窦文漪,黯然的眸光亮了一下,“她还好吗?”
窦文漪心底鄙夷,气不打一处来,端王的行径实在令人不齿。
“她好得很,日后找个如意郎君,照样把日子过得和和美美,不过你很快就不好了!”
裴云澈脸色难看,眼底情绪难掩落寞,“不管你信还不信,我是真心倾慕她……”
窦文漪直接出声打断,“你的倾慕就是逼着人去死?谁被你倾慕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裴云澈你就是阴狠寡义的小人,仅仅因为你一时兴起,就可以随便毁了别人一生吗?”
“亏我当初还出手救你,我真是瞎了眼。”
裴云澈骤然想起在猎场的事,心绪十分复杂,当初,若是她及时发现那致残的毒药,他的脚就废了。
若是他成了跛子,根本没有角逐皇位的机会,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平安顺遂地渡过余生。
他捏了捏手上的镣铐,浑身虽显颓然,笑得却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