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的君子气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儒雅。
手中那把不离身的折扇，不知何时换成了一本线装的《论语》。
他坐在那里，偶尔翻动一页，动作从容不迫。
若不是腰间还佩着那把“君子剑”。
众人怕是会以为这是一位饱读诗书、准备进京赶考的中年儒生。
而变化最大的，毫无疑问是青城派掌门余沧海。
哪怕他已经极力克制，放弃了最爱的鲜艳红衣，换上了一身青色道袍。
可那股子阴柔妩媚的气质，却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怎么也遮不住。
他的五官轮廓都柔和了许多，尤其是那双曾充满怨毒的眼睛。
此刻眼角微微上挑，竟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魅意。
他不经意间与人对视，总能把对方电得一哆嗦，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好几位掌门的弟子，在被他“深情”地瞥了一眼后，都默默挪动椅子，离他远了一些。
而余沧海本人，却浑然不觉。
他的注意力，几乎全都集中在主位上的方证大师身上。
那眼神，灼热、好奇、探究，还带着一丝……惺惺相惜？
他反反复复地打量着方证大师的面容、身段，尤其是下盘。
就差没直接开口问一句：“大师，你是不是也……切了？”
这诡异的眼神交流，很快就被旁人察觉。
众人顺着余沧海的视线看去，不约而同地落在了方证大师身上。
一时间，所有人的脑海里都冒出了那个荒诞不经的江湖传闻——少林方丈方证大师。
放弃千年绝学《易筋经》，转而修炼了福建莆田的《辟邪剑谱》！
虽然听着就离谱，但……万一是真的呢？
吃瓜，是人的本能，武林高手也不例外。
面对余沧海那几乎要拉丝的眼神，饶是方证大师佛法精深，也感觉后腰发凉。
老衲皈依佛门数十年，心如古井，面对“叶阎王”当面杀人都能面不改色。
你一个区区阉人，还想用眼神动摇老衲的禅心？
方证心中冷哼，直接无视了余沧海，他知道，今天这帮所谓的正道盟友，名为相助，实为试探。
他们都想看看，经历了嵩山之变，又被谣言缠身的少林。
到底还能不能坐稳这武林泰山北斗的位置。
若是少林不行了，他们绝对乐意冲上来，分而食之。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打破了客堂内的诡异。
方证开口了，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诸位掌门、道长不远千里，前来相助我少林，老衲感激不尽。”
标准的场面话开局。
“但有些事，还需提前与大家说明。
此次左道宵小围攻少林，其缘由，乃是为了救出被老衲扣押的魔教圣姑，任盈盈。”
莫大先生怀中的二胡发出一声轻微的铮鸣，他抬起头。
沙哑地开口：“方丈，这些事，我等在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了。”
方证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悲天悯人之色。
“唉，世间之人，终究逃不过一个‘情’字。”
说着，他话锋一转，目光直射向岳不群。
“岳掌门，说到底，此事还是与你华山派，脱不开干系。”
此话一出，岳不群摩挲书页的手指微微一顿。
他身后站着的岳灵珊和几名华山弟子，也瞬间来了精神。
其他人更是竖起耳朵，准备看好戏。
岳灵珊一路行来，到处寻觅叶昀的身影，却连一根毛都没看到，心中本就焦躁。
此刻听方证直接向自家开炮，第一个忍不住了。
“方证大师此言差矣！
令狐冲早已被家父逐出师门，他做下的事情，与我华山派再无半点关系！”
“灵珊，不得无礼。”
岳不群轻声呵斥一句，随后放下手中的《论语》，对着方证笑了笑。
“小女无状，方丈莫怪。不过，此事既然各大门派掌门都在。
当面讲清楚也好，免得日后生出误会。”
他顿了顿，环视四周，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