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骨坡不远处刘闯和马兰花那两个狼狈的背影,刚刚消失在夜色尽头的土路上。
叶昀便侧过头,对着身旁一个身材敦实的弟子开了口。
“石头”
“在,叶哥!”石坚猛地挺直了腰板,像一杆标枪。
“跟上去,远远地看着。”
叶昀的语气很淡,像是吩咐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别让他们察觉,看他们回城后都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
若是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比如想找人通风报信,把信拦下来,人……就不用管了。”
“是!”
石坚没有半句废话,一点头,身形一晃,便如一只狸猫,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色。
陆大有、秦松等一众弟子,看着石坚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自家这位云淡风轻的叶哥。
心里那点刚刚平复下去的波澜,又“咕嘟嘟”地冒起了泡。
昨天,在王家庄,他们亲眼看着叶昀如同砍瓜切菜一般。
一人一剑,就放倒了近两百名悍不畏死的马贼,那份杀伐果断,让他们热血沸腾。
而今晚,叶昀更是刷新了他们对“狠”这个字的认知。
他没怎么动手,就凭着几句话,一个坑,就把一个养尊处优的朝廷命官。
从精神到肉体,彻底碾成了齑粉,变成了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这手段师傅还要直接、要霸道、也要……恐怖得多。
“唉……”
叶昀伸了个懒腰,浑身的骨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他侧耳听了听,远处村庄里隐约传来了第一声鸡鸣。
“天快亮了,总是这么被人惦记着,搞得我晚上都睡不好觉,怪害怕的。”
他一脸“后怕”地拍了拍胸口。
岳灵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上前挽住他的胳膊,配合地说道:“就是!
哥你胆子这么小,可经不起吓。要不……咱们先下手为强?”
“有道理。”
叶昀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目光扫过华州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那就先去会会那天风商会,再去瞧瞧那黑风寨和炸天帮。
我倒想看看,这锦衣卫的外围成员,到底是个什么成色。”
这话听得陆大有等人眼皮直跳。
害怕?您管这叫害怕?您这分明是嫌麻烦,准备直接上门把麻烦的源头给刨了!
……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黑暗,照在华阴县斑驳的城墙上时。
守城的兵丁打着哈欠,慢悠悠地拉开了沉重的城门。
刘闯和马兰花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地出现在门口。
两人浑身泥土,官袍和绫罗绸缎都已撕扯得不成样子,头发凌乱。
脸上还挂着干涸的血迹和泪痕,活脱脱就是两个刚从乱葬岗里爬出来的难民。
一个刚换班、睡眼惺忪的城门卫,眼神不好。
见两个“乞丐”堵在门口,顿时来了气,骂骂咧咧地走上前。
“哪来的叫花子!滚滚滚!一大早的晦气!”
说着,竟抬脚就朝刘闯那肥硕的屁股踹了过去。
“嗷——”
刘闯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这声音尖锐得像是被阉了的猪。
旁边正在清点人数的城门官耳朵一动,觉得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他定睛一看,吓得魂儿都飞了。
那不是县太爷刘大人吗?
“王八蛋!你瞎了你的狗眼!”
城门官一脚将那倒霉的门卫踹翻在地,连滚带爬地冲过去。
想要扶起刘闯,脸上堆满了谄媚又惊恐的笑。
“大……大人,您这是……怎么从城外回来了?还、还弄成这样?”
刘闯现在哪有心思计较这个,他被踹得屁股生疼,心里却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含糊道:“昨夜……梦游,不小心走出去了。
你,很好,回头本官再找你算账。”
城门官吓得一哆嗦,连连点头哈腰。
刘闯没再理他,扶着同样丢了半条命的马兰花,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县衙走去。
一夜未眠,身体早已疲惫到了极点,但